- 这没什么好;当个无作为的国王,
- 在不毛的巉岩间,傍着幽幽炉火,
- 配着个年老的妻子,对一支蛮族
- 斤斤地施行不公的法律,而百姓
- 只顾贮藏和吃睡,却并不了解我。
- 我不能歇下来不远行;生命之酒
- 我可要喝它个点滴不剩。一生中,
- 我尝遍欢乐受尽苦;或独自经历,
- 或同追随者共尝,在岸上或海上——
- 叫人闷气的是停步不前,是终止,
- 是不砥砺任锈烂,而非用得发亮!
- 仿佛在呼吸就算是活着!即便是
- 活几世都还嫌太短,何况我一生
- 已余日无多。但从永恒的沉寂中
- 还能够让每一个钟点得救,而且,
- 还能够带来新收获。最讨厌的是
- 把自己存放、贮藏起三四个年头,
- 叫我这苍老的灵魂苦苦地巴望,
- 巴望到人类思维的地平线之外
- 去追踪知识,就像追踪沉落的星。
- 如今的我们,力量虽比不上往昔,
- 不再能惊天动地;却依然是故我;
- 尽管这性情依旧坚忍的英雄心
- 被时光和命运削弱,意志仍坚强,
- 要奋斗、探索、发现,决不会低头。
- 树木会凋零,树木凋零了会倒下,
- 水汽会哭泣,把重负卸落到大地;
- 人会来耕地,然后会躺在了地下;
- 活过了许多个春秋,天鹅会死去。
- 只有我,却得受永生的残酷折磨:
- 在你的怀抱中,我慢慢干枯凋萎;
- 在这里,在这个世界的寂静边沿,
- 我成了白发的幽灵,梦幻一般地
- 徘徊在这永远宁静的东方太虚,
- 在远远层雾与晨曦的穹隆之中。
- 溅吧,溅吧,溅吧,溅碎在
- 你冷冷灰岩上,哦大海!
- 泪,空流的泪,不知意味着什么;
- 这个泪来自神圣的绝望深处,
- 涌上了心头又汇入双眼之中——
- 像平衡着苦与乐的灵魂,
- 凭着天上的泪水和笑容,
- 在耀着阳光的雨丝之中
- 少女般的春日翩然来临。
- 她身穿破衣裳那个情景
- 一如天上乱云间的月亮;
- 人们赞美她脚腕、她眼睛、
- 她乌黑头发和可爱模样。
- 如此美的脸,天使般优雅,
- 整个国家里谁也比不上;
- 科菲图阿王立下了誓言:
- “我要娶这女乞丐做新娘。”
- 这时候她说,“我可真悲惨,
- 这人不会来,”她说道;
- 她哭道,“我感到厌倦、厌倦,
- 上帝啊,我死了才好!”
- 我的轻舟窸窣在夜色中,
- 在低低的花叶荫下穿过,
- 犁破芬芳的蓝莹莹细波,
- 裁开水面的香橼树倒影;
- 河边花园里处处是柱廊,
- 贵重的门扉一扇扇洞开,
- 幽幽的灯火中金光闪亮,
- 锦绣的沙发两边各一排;
- 这可真是个美好的往日,
- 因为,这是金灿灿的盛世——
- 正值哈伦·赖世德好时代。
- 她望着卡默洛特。
- 那网顿时飞起来朝外飘,
- 那镜子一裂两半就碎掉,
- 她喊道,“我呀已在劫难逃”——
- 她是女郎夏洛特。
- 这是磨坊主的女儿,
- 她长得真是千娇又百媚;
- 我多想变成那珠宝,
- 晃荡在她两个耳垂;
- 日夜在她的鬈发中隐藏,
- 挨着她洁白温暖的颈项。
- 我多想变成那腰带,
- 围住她婀娜多姿的细腰,
- 无论她忧愁或安恬,
- 让她的心贴着我跳;
- 我对他的恨地狱那样深,
- 我爱他的美爱得快发疯。
- 哦,这伯爵真好看!
- 我在寂静的夜里起了床,
- 把匕首磨得锋利又雪亮。
- 风儿狂吼在塔楼和树丛间。
- 我见他半睡半醒在呼吸,
- 三次举起刀扎进他心里。
- 哦,这伯爵真好看!
- 我知道,维利·德·维利小姐,
- 你在你楼堂里度日如年;
- 你骄傲眼睛的呆滞目光
- 看着时刻不停的钟生厌。
- 你容光焕发,有财产无数,
- 却生着一种说不清的病;
- 不知道怎么去打发时间,
- 你势必要凭恶作剧开心。
- 有人说了声:“我们不再回家园。”
- 大家随即唱起来:“我们的岛国
- 远在大海那一头;我们不愿再漂泊。”
- 半里格,半里格,
- 朝前冲杀半里格,
- 轻骑六百名
- 冲进死亡的谷地。
- “向前冲,轻骑兵!”
- 他说,“向炮冲击!”
- 轻骑六百名
- 冲进死亡的谷地。
- “向前冲,轻骑兵!”
- 可有人丧气?没有。
- 尽管士兵们知道
- 是错误命令。
- 他们可不能抗命,
- 他们可无法弄清,
- 只能奉命去牺牲。
- 倘若爱真是爱,倘若爱属于我们,
- 那么爱情里,信和无信永难抗衡:
- 一件事上无信就件件事上无信。
- 虽然这是诗琴上的一条小裂缝,
- 但用不了多久音乐便寂然无声——
- 这裂缝慢慢扩展让琴发不出音。
- 恋人那诗琴上小小的一条裂缝,
- 是贮藏的水果上小小一斑凹痕——
- 朝心子烂去就慢慢把果子烂尽。
- 丢掉它算了,这个不值得你保存;
- 可是该丢吗?亲爱的,请回答,不行。
- 若非完全信任我,就彻底不相信
- 玫瑰,在这花坛上,五十年以前
- 我在我的六月,而你在你五月,
- “我的玫瑰”四个字惹你红了脸,
- 如今你头发斑白,我鬓发如雪,
- 亲爱的,五十年前你的红面庞,
- 像往日的花今天开在我眼前,
- 而这朵红玫瑰,在我们花坛上,
- 却像开在五十英里外的蓝天。
- 先生,你看到这匕首了?别怕,你不必闪避。
- 我是那恶棍的新娘,但不会用它来扎你。
- 你出了赏格要他头;我是来领赏,不骗你。
- 黎明的殷红!
- 可正在变淡?即使变,那作祟的兽性幽灵
- 我们要几时能驱除,让我们能得以自由?
- 要千百个冬季,啊?那后辈是什么命运?——
- 那些人是我们子孙,虽十万百万年之后。
- 夕阳坠,晚星出,
- 一个呼声唤我多清楚!
- 当我出海去,
- 河口沙洲莫悲哭。
- 海深邃,洋空阔,
- 潮来海洋总须回头流;
- 满潮水悠悠,
- 流水似睡静无皱。
- 暮色降,晓钟起,
- 钟声之后便是幽幽夜!
- 当我登船去,
- 别离时分莫哽咽。
- 尘世小,人生短,
- 这潮却能载我去远方;
- 过了沙洲后,
- 但愿当面见领航。